2010年5月26日 星期三

湯靜蓮女士專訪--大馬

在何種機緣下進入社會工作者的行列?
我生長於馬來西亞,小時候讀天主教學校,學校老師覺得我很頑皮,但是我很喜歡觀察週遭的人、事、物。14歲那年,我看到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休學了,因為她沒有媽媽,加上家境清寒,爸爸無力照顧所有的孩子,因此她只能被迫休學去工作,可是連國中都沒有畢業的她,只能去當總機小姐,連週末也被派去很偏僻的鄉下,做其他同事不想做的工作,而教會神父擔心她的安全,希望我週末陪她去鄉下工作,如果沒有電話來,我跟她就會聊聊天,那時候我就明白一個人如果無法接受教育,就無法爭取更好的工作機會,當時在我心中有個小小的種籽開始萌芽:「將來如果有機會,我要幫助的人,就是女孩子」。

幾年後,當我到新加坡準備參加大學聯考時,主動到社會局表示想要擔任志工,來幫助女孩子,而社會局建議我如果想要真正幫助女孩,可以到善牧修女會辦的特殊學校,在那邊當志工,是我第一次聽到、看到那麼多不幸遭遇的女孩子聚集在一起,有些女孩十歲出頭就被賣去當雛妓、當小妹,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邊,當時讓我非常非常震撼,也讓我不禁回想起國中那位沒有媽媽的朋友,缺乏親人依靠,還得掙扎求生存。因此,在徵詢家人同意之後,我為自己做了一個重要的人生決定:進入善牧修女會,希望幫助更多不幸遭遇的女孩子,並自此一腳踏入照顧女孩與社工的領域。

最難忘的服務個案
進入修會後,在我20歲那年,遇到一個目睹母親引火自焚的13歲不幸女孩,她舉目無親,由新加坡社會局轉介到特殊學校,從她的口中得知,這個女孩在普通學校裡面根本不敢結交任何朋友,因為她是多麼害怕讓同學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妓女,還經常在家酗酒,萬一發生事情,總是喝得最醺醺的母親,根本保護不了她。

當時,我第一次體驗到,這個跟我年齡只相差7歲的女孩,是如何孤立無援,而且整天都活在極度恐懼之中,一直到被轉介到特殊學校來,她才慢慢感受到自己終於安全了,還記得這個女孩總愛暱稱所有修女為「媽媽」,而且十分珍惜能夠讀書的機會。幾年後,女孩順利考取大學,並在大學時認識未來的另一半。如今,這個當年無助的女孩,不但擁有正常美滿的家庭生活,而且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祖母了,每次她寫信與我分享她的家庭生活,字裡行間所流露的情感,我知道當年的關懷與陪伴,在她生命當中種下一顆希望的種籽,而如今已長成一顆結實纍纍的大樹。

在服務過程曾遇到最困難的事,當時心情如何調整?
在台灣的服務過程中,我認為最為困難的事,就是參與推動相關法律規範的修改。還記得大約在民國77年左右,當時我天天到觀護所,在那裡認識一位16歲少女,由於父親對母親家暴,母親離家出走,而父親竟也拋下6個子女不顧,她跟弟妹們被房東趕出門,又沒有錢吃飯,在極度飢餓中偷東西吃而被捕,後來就跟弟妹們失去聯繫。像類似狀況,幸好法院現在已有跨部會的整合,可以有轉向安置的措施。

在工作當中,每個人總會有遇到困難的時候,對我而言「信仰」是我一路走來最強大的支持力量,有人問我:向天主祁禱什麼好呢?我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個挑戰,並且求天主賜予我們「智慧」,來判斷什麼該做,什麼不該做;在遇到困難的時候,則請天主賜予我們「耐心」,能夠堅持理想並繼續努力下去,這也就是我們一直在服務當中倡導的「復原力」精神,而所謂「復原力」就是指每個人都有其生命韌性,在面對各種情況時,無論處境多艱困,都能堅持下去的一種能力。

在服務過程最感到溫馨的事
民國76年來台灣後,善牧修女會開始提供被迫賣淫女孩的安置服務,有個女孩原由外婆照顧,被外婆以80萬新台幣的價格,由女孩親筆簽下一紙賣身契:由11歲開始自願一輩子賣淫。幸而14歲那年,她被救援出來,我們讓她白天當學徒,晚上去補校上課,2年後,也就是這個女孩16歲的時候,她終於拿到小學畢業證書,當天晚上,看著她一邊流著眼淚,一邊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上每個兒童都視為當然的國小畢業證書,她跟我說,過去從來不敢都想像這輩子能夠拿到這樣的畢業證書,在那個瞬間,我跟她一同分享並且感謝這個生命的奇蹟,也是我從是社會服務工作中最大的安慰與快樂。

對未來的工作有何期許
隨著科技文明的進步,各項發展日新月異,這是人類社會前所未有的成就,然而卻也相對衍伸出「富者亦富、貧者亦貧」的情況,在資本主義高度競爭的環境下,少數人享有社會多數的資源,而隨著社會型態的轉變,弱勢族群將更難掌握資源。因此,身為一個社會福利工作者,我們更應該關注社會發展,培養大眾真正關心的社會各個層面,凝聚來自鄰里、社區的力量,大家共同思考如何提供像是對於貧窮家庭、單親家庭與新住民家庭…等足夠的社會支持體系,讓每一個人都能受到保護,也都能獲得生存發展的空間。

展望未來,我們懷抱著始終如一的服務熱忱,並且時時處處充滿希望,願台灣這片我所深愛的土地上,每一個人都能平安健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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